过门

*春高后高一时期影山穿越到日向初三时期，假如怪人组合提前相遇的故事。

春高的四分之一决赛，日向翔阳因高烧含恨离场，乌野惜败于鸥台。

那天回到旅馆后，大家在庆功宴上大快朵颐——有不甘心吗？当然有，只是任何人都不需要为此道歉而已。影山依旧面无表情地端起碗大口吃饭，耳边听到的是二三年级的学长们打算等会儿去看望日向的消息。

为了不打扰日向休息，小武老师专门又开了一间客房，影山在隔壁隐约听到“退烧”的字眼，病情刚刚好转的日向已经有了和西谷田中闹腾的精力。三个三年级简直像是家里各式各样的长辈一样用自己的方式嘘寒问暖，影山拿起洗浴用品准备去洗澡，然而身边没了那个随时随地精力充沛事事都要和他比个高低的呆子在，就连去澡堂的路都变得漫长起来。

洗漱完成后本该是他的休息时间了，影山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和菅原打了声招呼就抱着被褥去了日向房间。那个球场上存在感无与伦比的小个子，此时此刻已经熟睡，在暖和的被窝里缩成一团，只留了个看起来有些落寞的背影给他。

影山在昏暗的灯光下去看日向的脸——尽管已经退烧但仍带着薄红，泛红的眼角还有着哭过的痕迹。他抿了抿嘴在日向身边铺好被褥，躺下的时候顺手关了灯。

“日向呆子该起床了，睡了一晚以你的体质应该完完全全好了吧……”影山揉着头发睁开眼睛，下意识想去摸索日向所在的位置，却只摸到坚硬的桌子，映入眼中的却是……黑板？！

他猛然间抬起头扫视四周，没有一个他认识的人，这里既不是乌野也不是北川第一。前面的同学靠背上挂着一件外套，影山从皱褶之间勉强认出了外套上的字：“雪、之、丘……？！”

这不是日向的初中吗？！

影山强忍着一肚子的疑惑憋到下课，然后迫不及待地拍拍前桌的肩膀：“喂！……那个，请问排球部怎么走？”

野泽亮几乎惊恐地回过头来，要知道坐在自己后面的家伙这一个学期以来上课基本就没有抬起头，第一天转到学校的时候脸色也是超级难看，用丑得不堪入目的字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就被老师安排到了最后一排。这么不近人情的家伙居然……在用正常甚至礼貌的语气向他打听事情？！

随即他正了神色，以一种庄严（？）的态度回答道：“排球部是没有场馆的，准确地说还不能叫排球部，应该是排球同好会才对。”看到影山疑惑的眼神，野泽自然而然地解释，“嘛，因为直到去年排球部都只有一个人啊，今年才刚刚有三个一年级申请入部，不过想要打比赛的话光是正选队员人数也都不够呢。”

影山觉得这些字眼在他听来十分陌生，他迫不及待地需要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来安安心，“日向……不，那排球部的那个三年级在几班？他平时又在哪里训练？”

野泽摸着下巴想了想，“好像是……一班？还是二班来着？平时午休的时候应该在走廊里练球吧，放学时间要么在女子排球部那边，要么就在操场上足球部篮球部那里。”

即使是早已学过一遍的初三课程也让影山头痛，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时间，他草草吃完包里的便当后就冲出了教室。日向不在教学楼，比起豪强北川第一，雪之丘可以说是十分普通甚至朴素，以至于影山轻松地在操场角落发现了那个他无比熟悉的橘黄色脑袋。

日向正缠着小泉拜托他给自己托球，旁边的幸治抱着足球无奈地看着这一幕，小泉叹了口气随手抛出了球，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球飞向了日向的大后方。日向赶忙转身拼命去追球，却在这时眼看着本该落地的球被人接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后……砸中了他的脑袋。

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的日向一抬头就看见一张凶神恶煞的恶鬼脸，小动物般的本能让他连滚带爬地急急后退几步，然后才后知后觉地亮起眼睛兴奋地说：“你接球好漂亮！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是几班的，愿不愿意加入排球部！”

初三的日向甚至还没有长到一米六，已经一米八一的影山低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想：这家伙有这么矮的吗？果然是平常跳得太高让人忽略了他的身高，不过怎么说呢……他忍不住伸手从日向的脑袋上方平移到胸口处，“这也矮得太过分了吧？”

糟糕，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了。

“………………对于刚见面的人就说这样的话也太失礼了吧！！！”日向一副痛心到掉色的模样有些好笑，让影山觉得不小心说漏嘴也不是什么大事。当日向锲而不舍地继续邀请他时，影山犹豫了一会——根据野泽提供的信息，北川第一仍然是排球强校，但却并没有所谓的“球场王者”，而影山正是从北川第一转来雪之丘的。

也许是因为提前和队友闹崩了，所以这个世界的影山名声还没传开就转学了？想到这里，再看看日向一脸“求你加入排球部吧只要你加入要我做牛做马都行”的可怜样，影山难得一见地露出了僵硬而窘迫的表情——毕竟他从没有过被人这样认真请求的经历。最终影山还是点了头，两人一拍即合，就这样影山成为了雪之丘排球部的一员。

接着日向还向影山介绍了小泉和幸治，并骄傲地告诉他们自己只差一个部员就可以去比赛了。两人都不属于排球部的事实震惊了影山，所以那场比赛时才会显得那么门外汉吗？影山放学后按照记忆回家，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独独只有他到了雪之丘——也不是很坏嘛，这次可以提前和那个呆子练速攻了。

第二天上午，在又睡过了一节英语课后，午休时间影山打算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就想下楼去找日向练排球。走到楼梯口时，他听到排球有节奏地打在墙壁上的声音。再一拐弯，日向正背对着他朝墙壁垫球。

影山突然想起他们唯一的那场比赛上，当他质问日向“初中这三年你都干什么去了”的时候，他那个名叫幸治的朋友愤怒地反驳——

“你根本不知道这三年他到底是怎么过的！”

没有场地、没有教练、没有队友，就连初三最后也是唯一的一场比赛，队员都是拉来其他社团的伙伴才凑齐的，单单靠着一腔热爱，日向翔阳的这三年又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呢？

影山飞雄看着那个孤独地在走廊尽头垫球的身影，突然很想抱抱一年前的日向翔阳。

“喂，干嘛一个人在这里练排球啊，有队友才会有长进吧。”当影山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险些要从背后拥住日向了，他赶快及时刹车改为拍日向的肩膀，然而向来不擅长表达善意的脸仍然是一副冰冷的表情。

日向双手抱着排球，苦恼地皱起眉，“诶可是一年级的基本功都太烂了，效果还不如我自己来呢。”影山匪夷所思地皱起了眉——这家伙真的对自己烂到家的基本功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世界上真的会有打排球的人比他的基本功还烂吗？

影山很疑惑。

“中午操场那边人不多，去那里吧，我陪你练。”也许是因为看到日向一个人练球的样子，影山第一次学会了看气氛，没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日向闻言高兴地跟在他身后一蹦一跳，嘴皮子闲不住地说：“影山你真的太好啦，入部第二天就这么积极地训练，比赛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你上场的！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向我请教哦！”

……就算你不想让我上场到时候压倒性（重音）的实力对比也会让你派我上场的好吗，所以这个呆子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基本功很烂吗？？？影山此刻的表情有些扭曲，换作高一刚进排球部的日向这样大放厥词，早就被他处以捏头之刑了。

……只是看到日向因为有人陪他练排球而这么高兴的样子，又有些心软而已。

“接球的时候重心放低，腰不要抬那么高，脚动起来啊呆子！跑那么快接球时一动不动有什么用！”影山一边发球给日向一边毫不留情地骂着，还专往各种刁钻角度发，日向刚开始反抗“影山你就不能往我面前发球吗”，被影山以一句冷冰冰的“对手会往你顺手的地方发球吗”给堵住了嘴。

“啊啊我想扣球！影山托球给我打嘛！我不想一直接球，好无聊啊！”日向用他超群的身体素质支撑着自己接球，但还是一副苦瓜脸地恳求影山。同样的话语，同样的人，一晃神险些让影山以为这是他们刚刚进乌野的时候。

不过随即他敛了心神，发球动作丝毫不乱地道：“球不落地比赛就没有输，这是排球比赛的最高法则。只有练好接球才有延续的未来，这是最基本的！”

日向撇了撇嘴不再提出异议，集中精神后接球的反应速度也快了很多，而影山也从刚开始三球一小骂五球一大骂转变成了要过个十几球才会提出日向的问题。

一个小时后两人躺在草地上歇息，此时没有和影山比过那一场赛的日向对他自然毫无敌意，甚至根本不吝惜自己的夸奖和崇拜，逗得影山又羞又气，想开口骂他“胡说八道”，好半天也只憋出一句“呆子”。

“但是果然还是要解决场地问题吧。”影山坐起身摸着下巴思索，毕竟如果只能在操场练习，没有球网和球场的话无论是托球还是拦网都很难练习。日向抱着球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扬起笑脸自信地说：“既然有你在，那我就有办法解决场地！”

影山全权信任日向，虽然以前每次打球看他说什么“无论多烂的球我都能接到哦”心情很不爽，但日向做出的每一个承诺的的确确都好好实现了。

……所以这呆子的办法就是去诱惑女生吗？！影山躲在墙角看到日向在升学班门口和一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女孩交谈，影山不明白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他只觉得好像肚子里憋着一股气，在四肢百骸横冲直撞却无处发泄。

“白石同学，拜托你借给我们一块场地吧！我现在有很厉害的二传手了！是从北川第一转学过来的，有他在我们绝对可以充分利用场地的！”女生考虑了一会儿后微笑着同意下来，激动得日向连连做了好几个深鞠躬。

影山靠墙而立，嘴角想要上扬又被强压下去，等到日向离开后他才走到女孩的面前，半弯了腰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多谢”。白石久奈愣了一下，迅速地反应过来：“啊，你是日向说的那个很厉害的二传手吧？”

影山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白石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浅浅一笑道：“要说谢谢，其实应该是我谢谢日向呢。”

“我们学校的女子排球部，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弱旅，就连我当主将都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有时候我都会想要不得过且过算了，输了比赛会难过，但也只限于比赛结束后那一小会儿时间。但是日向的存在激起了包括我在内不少队员的斗志呢，‘他的条件那么糟糕都坚持打排球，起码我们还有场地有队友’之类的。所以我很感激日向。”

接着她抬起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那你们接下来可要好好加油啊！日向他一定会很珍惜你的！”尽管影山知道白石的意思是珍惜他这个二传手，但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根回答：“哦。”

傍晚的部活日向向一年级生宣布了他们终于有场地的好消息，并隆重介绍新来的二传手影山飞雄。三个一年级在场上的位置都没有确定——不是全能，而是全不能。在影山做过简单的各项能力测试后更确定了这一点，他头痛地揉揉额角，既觉得责任艰巨又不由得生出了挑战心理——要是这半年能把这么弱的队伍打磨成足以和北川第一一决高下的劲旅，绝对会非常有成就感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又有几个一年级在听说排球部有北川第一的二传手而申请加入。影山在第一个月安排了各种项目来观察一年级的潜力，晨练时要跑两公里，午休期间每人都要垫球一百个，放学后则是练接球拦网和配合。

训练很艰苦，一开始几个把社团活动当作休闲养老的一年级也产生了退缩心理，逃了好几次部活。日向想去他们班上督促，却被影山阻止，那时他的表情十分冰冷：“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谁叫都没有用。他们会自己回来的。”

然而不出三天一年级们都面色愧疚地出现在体育馆门口，道歉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他们的副主将语调严厉地说：“既然来了还不快去换运动服。”三人着急忙慌地跑去换衣服，影山转身告诉日向：“做队长也要学会恩威并施。”日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日向又有些好奇地问影山：“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回来的？”影山恶劣地一笑：“因为我可不是你这样的呆子啊。”日向气得冲过来要打他，被影山单手抵住额头嘲笑他手短，同时影山心里也松了口气：毕竟我可是听过缘下学长的故事啊。当然我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回来，也就是这么一说好让日向安心训练而已。

在确定了每个人的发展方向后，影山开始有重点地训练起他们的强项，虽然魔鬼训练很痛苦，身兼教练一职的影山也很凶残，但再也没有人提过放弃。直到初赛抽签结果出来，得知即将要和县内强校北川第一比赛时，一年级们甚至都没有多少惊慌失措的情绪。

日向更是斗志满满地声称要拿冠军，被影山给了一个暴栗，“先做好心理准备，就算输也是正常的，球队之间的磨合时间差距是很难弥补的，不过，”他勾起嘴角冷酷地笑着，“县内著名的豪强被名不见经传的队伍挑于马下不是更具有话题性吗？”

比赛的前一天，影山和日向留到最后才离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日向突然轻轻地说：“谢谢你，影山。”影山转过身疑惑地皱起眉：“哈？你这家伙比赛前把脑子烧坏了？”

日向停在了原地，抬起头和影山对视，昏黄的路灯光下，影山莫名觉得日向的眼睛比星星更明亮。

“以前从没有想过能有帮助我的队友，小泉和幸治是朋友，但他们无法成为伙伴。你第一天给我托球的时候，那种无论我跳到哪里二传手都仿佛心有灵犀般把球传到我手里的感觉，说实话，真的太好了！”日向握紧拳头大声冲影山喊，他的鼻子红了，眼眶泛酸，嘴角却在笑。

“既然这样的话，一直做搭档不就好了。”影山双手插在衣兜里平静地回答。日向有些讶异地瞪大眼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影山又接着说：“你不是想去乌野吗？那就一起去吧。不管是乌野，还是全国大赛，还是世界巅峰，都一起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日向这才意识到影山许下了什么承诺，赶忙推着车跟上他。

“哦哦……嗯，好！一起去乌野！去全国大赛！去世界巅峰！🖐约定了哦！”

只可惜夜色不解少年心事，模糊了两人通红的耳根。

“哇！是撒隆巴斯喷雾的味道！”第二天早上一进入比赛会场，日向就兴奋地大喊一声，被影山敲了后脑勺，“喂呆子，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以后你还要在这种地方待很久很久啊！”

日向摸着后脑勺眨了眨眼，随即心领神会地露出灿烂的微笑，“嗯！”

影山觉得自己很平静，即使见到对面的国见金田一也没有丝毫动摇，当成和青城打比赛不就好了。

比赛哨声吹响，白光闪过，影山再度睁开了眼。

“是梦吗……”他低头看向身边还在熟睡的日向，周围仍然是他们所住的旅馆。这时日向悠悠转醒，头发睡得乱糟糟的，他看到影山迷迷糊糊来了句：“早上好啊影山……不对影山你不是应该睡隔壁吗你怎么在这里！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看到日向用被子把自己卷得紧紧的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呆样，影山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和这种呆子约定吧？

影山盘坐在原地，张了张嘴说：“日向！我想告诉你……”

想告诉你什么呢？

我想告诉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可都要一直和我站在同一个舞台上啊。

“……下一次，一定要赢！”

最终说出的也只是这样的话，也只有这样的话才适合他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

日向惊恐的表情凝滞了几秒，继而正了神色，“嗯，下一次一定要赢。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两人换完衣服准备离开房间去吃早饭时，日向突然开口说道：“感觉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美梦啊，影山我跟你说，我梦见我初三的时候你转到我们学校了，然后每天都陪我一起练球，我们那时候还约定了一起考乌野。哇，果然是梦里才会有的日子啊，听起来满足了我当时一切的不甘心呢。”

说到这儿他挠了挠头，害羞地笑着小声说：“啊啊，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呢，不过初中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影山，除了害怕之外还有种强烈的渴望。”

日向转身看着影山，身后窗帘拉开，有阳光投射进来，橘黄色的头发看起来熠熠生辉。他笑起来的样子让影山想起自己第一次给他托球的时刻。

“渴望你成为下课会给我托球的影山同学。”